左重轮回来之后就去了余阁,去看荆浣,还亲自做了药膳给那一对人,刚进门就听到荆浣在哭,越过屏风却看见一团草色被裹在白衣里边,被高大健壮的男人抱在怀里。右手少了一个指头,显然就是她的阿荆。

    左重轮又越了回去,站在屏风后边听,阿荆哭声也像绵云软糖一样软软地,含含糊糊的哭腔娇娇说道:“呜呜…我…我看你流了好…好多血,很疼很疼吧?疼你就要喊出来,不要憋着。啊呜,你疼我也好难受了。

    “你干嘛这么蠢地往上冲?你不是说…不是说,让我等着,等你娶我嘛?你…你要是死了,我嫁给棺材啊?”

    “好好好,等主子伤好了,我就向主子请旨娶你,我们就搬出去,以后再也不让你担心。”

    “合着,你以后还想把伤给瞒住了,不让我知道啊!”荆浣嗔怪着不轻不重地打了洛江的手臂一下,洛江也就矫情地皱住了眉头,“嘶”了一声,搞得荆浣一阵慌乱,忙地去扶他的手臂,声音又小了好多:“你……你没事吧?”

    洛江忽地又笑了起来,揉了揉荆浣细软地青丝,荆浣又慢慢破涕为笑起来。

    左重轮见了,眼底划过丝欣慰满意地笑又好像有些苦,无奈,她勾了勾手指,叫站在墙边的大夫过来,问:“他们俩怎么了?”

    其实王府不只有左重轮一个大夫,但都是男的,跟左重轮住的也远,但左重轮在府中地位最高,他们都认得她。那个老大夫赔笑道:“鄙人方才为洛先生换药,叫荆小娘子转过来也不转,看到那满身的伤又哭了。才换完药,荆小娘子就在洛先生怀里哭了,东大夫既然来了,鄙人就先走了。”

    左重轮不以为然:“去把药膳温起来,等他们浓情蜜意完了,你再送进去。”意思很简单,就是我有事要走,你在这呆着。

    “可……”荆小娘子总拿我撒气啊,东大夫,我上有老下有小,您就不能体谅体谅我吗?但老大夫还是一声“是”就很识相地靠边站了。

    其实,左重轮是被姜浯从珍珠湖畔掳来的,那天姜浯把他们十来个大夫全叫了过去,到了霖雨斋,就看见床幔里伸出来的一只柔荑,那双手骨相是极好的,却绑了渗血地绷带,隔着绷带都能看到这只手的狰狞。

    当时他们全愣住了,王爷居然领了个女人回来。然后姜浯就叫他们给她把把脉,当时他还问伤口要不要处理?王爷还说他确认过了,只有手上有外伤,是刚刚意外伤着的,只看看有没有内伤?

    至于是怎么确认的……谁也没敢问,脑子里也有个大概。

    他们每个都是心惊胆战地进,毕竟这可能夷王的女人,怕是碰一下都得死;然后都是瞠目结舌地出,这位夫人风华正茂,身体却亏损得厉害。后来,足足是养了三个月,什么也没让她做,就在霖雨斋里养身体。

    后来,东大夫会加入他们的群体,他们都挺意外地,但东大夫仍旧住在霖雨斋里,还能和王爷抬杠,王爷还很偏心地说过,你们只管安分守己,敬着她就够了。

    左重轮刚走到大门口,就撞上了离娘。要是换别人,她想都不用想都知道是来劝她的,但离娘就不确定了。

    结果,她还真不是。

    “娘子,清嫦院到了新茶,可有心思一品?”离娘朝左重轮福福身,嘴角也揉开个平和、谦雅地笑来,只可惜左重轮不喜欢她这张脸。

    这张脸和她家那位正主的笑靥太像太像了,她不希望任何人复制正主的美丽,而且她通常不会因为心情好而对别人好。

    “没有心思。”说完,左重轮朝她点了点头,就要走,当左重轮从离娘身边越过,青丝顷刻地交缠后分离,离娘转过身看着左重轮离开,拔高了音:“碧春是王爷给自己下的。”

    信儿随着风梭过奇巧饰物飘进白皙精致地耳朵里,分明那么轻却像巨石砸向鼓面一样,“嘭”地一声砸击了那颗冰凉地心,左重轮愣在了原地。良久,她在离娘看不到的唇畔勾起了唇,离娘只听到豁达的笑声:“我会给天下一个交待。”

    “左二十二娘莫非是想在逍遥殿外跪上三天三夜?”离娘疾步上前,左重轮也转身去看着她,笑了笑,“不然呢?难不成去太庙跪着?”左重轮朝太庙地方向望了望,“爷爷要是知道小夷王为我中了剧毒,怕是又让我抄书了。”

    “任务在身,王爷才将娘子地身份告知于我,旁人皆不知,诸往事也如此,娘子且安心。”离娘行过礼要走,左重轮也没有拦着,只是自行脱了鞋,大大方方走起路来,仪态与平常无异,不过是碎石雕砖磨脚。

    不一会,便有路过的女使小厮瞧见她的白袜泛血红,他们只当是王爷大发雷霆,罚了东大夫,便拜过而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