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极为空旷的树林，并不如尸林中的槐树繁密，生火也是极为方便的，并且抬头就可以看见一片近乎完整的璀璨星空——那月亮似乎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许多。
火堆上的光辉在夜色下更为耀眼了。这时候，常灵的目光却被远处吸引去，天空缀着宝石似的星星，朦朦胧胧的林上，无数只萤火虫一闪一闪地包围树的四周，宛如一串串、一排排霓灯，织成无数条纵横交错的光带。
常灵的困顿遍在一瞬间消逝了，她欣喜的指着那群闪闪发亮的萤火虫，朝七晏傻乎乎的笑：“七晏，快看，萤火虫！”模样像极了一个天真无邪的稚气少女。
她道完，没顾着七晏的吃惊，便拉着他的手臂，一同朝萤火奔去。她撒手旋转，就像沐浴在点点星光之中，自在又畅快。
七晏见她傻乎乎的模样，眉间不由得洋溢起一丝笑意，他偏了偏头道：“你喜欢萤火虫？”
常灵转过头来看他，道：“萤火虫可是很少见的，要么见到就是零零星星的几只，我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么多，你难道不喜欢吗？”
七晏习以为常道：“仙门很常见。”
常灵眼里闪着光：“那你们仙门一定很漂亮了！”她嘻嘻着窜到七晏身边去，目光期待道，“那……等你渡法之后，能不能带我去仙门看看？”
闻言，七晏好似微微怔了怔，他垂下眸子，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常灵见他不说话，倒是很识趣，她也偶然听下面修士说过，渡法的意思貌似叫做历练与渡劫，似乎仙门之人每当十六束发之年便会下山渡法，仙门也借此试炼少年，让他们普食人间烟火，为民除害。也知道仙门乃是有仙骨又厉害人才能呆的地方，广修正道，羽化飞升，自然不是她这样的凡夫俗子该奢望的地方。
所以她又靠上树前，难为情的轻咳几声，道：“啊，我那是开玩笑的……等你三年渡法结束，说不定都到什么时候了，我萤火虫都看腻了，才不想去仙门了呢。”
常灵将下巴放在膝盖上，目光黯然失色。是啊，她居然忘了，她可是活不过及笄的人啊，哪里还等得到七晏渡法结束呢。
七晏看着她的眸子微微颤动，似乎发现了什么，须臾，他也坐下来，仰起头，轻轻叹了口气，眉间透露着复杂的神伤，道：“仙门啊，有萤火虫，并不代表很漂亮，而是因为被需要。”
“被需要？”常灵道。
七晏对上她的眼神，道：“你觉得对萤火虫来说，什么时候才会被需要？”
常灵毫不犹豫道：“当然是夜晚没有光的时候……”说到一半，她忽然发现他话中的端倪，觉得没趣，便别过脸道：“你又在骗我了，你的意思是，仙门就像夜晚一样，黑暗，也没有光？可我听说，仙门是四季常春，而且云雾缭绕，美如仙境。”
七晏扬唇莞尔，道：“那也只是听说，你没去过仙山，怎么知道仙门是什么样子。”
“照你这样说，那仙门也没那么好了？”常灵稀奇道：“难道比起仙山，那些仙门弟子，更喜欢外面的世界？”
七晏轻轻一笑，又徐徐道：“人拘泥在陈规中，是无法跳出自己的界限看到更广阔的世界的。
喜不喜欢都是因人而异。就像你生活在常州，却想去仙门，而仙门的人身在你们以为的‘仙境\'，却想下山闯荡江湖一样。”
“互相羡慕么？”常灵似懂非懂的喃喃，她的眸子落在他身上，心中默默思量，是不是七晏也已经厌倦了那厌烦的陈规，所以才有这样的觉悟呢？
她看向天空的方向，看着月光越发皎洁，白光莹莹，像是一个大玉盘子。她想起原本哽在喉里的一句话，便忽然不经意的问道：“七晏，那你呢？你喜欢仙门，还是下面的世界？”
她认真的表情，令七晏意外得不知所措，
他垂下眸子，有些犹豫，似乎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但少顷之后，他答道，“我没有喜欢的地方。”
常灵一阵纳闷，眼里又充满好奇：“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