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交接之时,阳光正烈,空气里却泛着寒意。

    飞卢山上某处,几座小坟包被绿树浓荫严严实实地遮盖着,四下里静悄悄的。

    青山把一件厚重的披风披在白琢身上,轻声劝道:“二爷,该启程了。”

    白琢默默地看着一座座坟包,不愿说话。

    白水瞪了青山一眼,一边往风口处走了几步,一边示意青山将备好的手炉递与白琢。

    白琢突然出声,问他们两个:“你们可曾怨我?讲真话。”

    青山挠挠头,讪笑着说道:“刚被关起来的时候,是有的……不过也不止是怨您。毕竟您那时候……哎呦!”

    白水敲了一下青山的脑壳,转过头,歉疚地对白琢说:“是我们没能耐,不能保护您和大当家的三当家的,其实二爷您比我们更苦,心里更难过,我们都知道的。”

    白琢的桃花眼里泛着淡淡的一层水气,眼底晦暗无光:“我想跟着大哥三弟誓死守护飞卢山,不想被留下来。如果现在活下来的是他们,他们决不会活成我这样浑浑噩噩,一事无成。”

    青山一听他这话,忽然哭了起来。白水一推他,递给他一块帕子,让他背过身去擦眼泪,自己强忍着泪意,劝着白琢:“我们在里头坐牢,您在外头坐牢,我们活蹦乱跳,您这样……两位当家和弟兄们要是看得到,只会更心疼您。”

    青山在一旁吸着鼻子呜咽着说:“当初二爷您老往山下跑,我们还以为您不把这当家,不稀罕我们。呜呜……二爷,我错了……对不起……”

    白琢走过去揉了揉青山的脑袋,回忆起什么,勉强一笑:“我以前也是这么以为的。记得那个时候,你们还把我灌醉了锁在房里不许我下山……”

    青山白水是有一年关外闹饥荒的时候,卢正从荒芜的村子里捡回来的小子,一个跟着贺饶学医,一个跟着他学武。

    飞卢山被攻陷时,他们负责断后,没来得及逃走,被白琢救下以后也不愿意离开,孟星阑就安排他们俩照顾白琢。

    明天就要启程去无双城了,今日,白琢带着他们穿过重重封锁,来到飞卢山上祭拜卢正贺饶他们。

    眼看着日头偏西,青山再一次劝说白琢:“二爷,回去吧。”

    白琢应了一声,没有走动的迹象。

    青山给白水递了个眼神,白水呆了呆,反应过来,抱住了自己的胳膊,苦兮兮地对着白琢卖惨:“二爷,这里可真冷啊,这风吹的,比大牢里还冷。冷死我了……我们回去吧二爷!”

    青山恨铁不成钢地扶着额头,祭出了最后的大招:“二爷,兄弟们在十安坊叫了酒席,您真的不去见他们一面吗?还有孟少爷,您再晚一点回去,恐怕又要被他禁足。”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二爷,回吧。”

    这次是真的要走了。

    白琢跪下来,对着坟包磕了三个响头。默哀了很久,这才慢慢起身。

    还没走出林子,就听到了一阵女子的脚步声。

    青山白水顿时警觉地护在白琢身前。白琢拍了拍青山的肩膀,告诉他不必如此紧张:“是晏姑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