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学者研究表示:与大众所知的版本不同,在“红色报春花”事件之前,帝林与斯特林的关系其实远未达到互相敌视的程度,甚至可以说得上是配合默契的同僚。与同时期帝林与罗明海总统领的相处对比,帝林与斯特林的相处模式完全当得起一句“相敬如宾”。当时还有小报传闻,说他们早在杨明华当权时期就曾经一同上街,相处甚为和睦。真假已不可证,但也从侧面佐证帝斯之间的关系完全称不上紧张。

    然而,由于斯特林的夫人李清正是当年有名的“威尔曼惨案”的幸存者,作为灭门执行者的帝林与斯特林始终存在一层隔膜,无法真正成为能够交心的好友,这不得不说是一件憾事。

    被称为“无冕宰相”的白川将军在《我在大人身边的日子》里写下了七七八年她在帝都的见闻,其中有一段是关于帝林与斯特林关系的描述:

    “杨明华倒台后,斯特林将军来到宁殿下的府邸做客。大人同他在沙发上闲聊,聊到帝林时,大人说:‘我前几天去帝林家里,他又住回了以前的大房子,来见他的居然还能塞满客厅。他带我到书房里说话,我好久没去,不知道他品味怎么变了。书桌上居然放着盆像是葱插在蒜上面的东西,真是丑得清新脱俗,让人难以忘怀。我就笑他说怎么变口味了,他跟我说那是他前妻送的。笑死我了,他光棍一个,哪来的老婆?还前妻呢。’”

    “听到后面的话,斯特林将军顿时移开了目光,不说话了。气氛突然有点尴尬,大人也觉得哪里有点不对,盯着斯特林将军看了半天,一拍脑袋,问出了一个让我们都觉得很不可思议的问题。”

    “大人说:‘斯特林,那玩意不会是你送的吧?’”

    学者引用这段时做出了如下论述:古人常以夫妻比喻君臣,也有以夫妻比喻朋友之间的亲密关系的例子,在这里,帝林显然是以夫妻为隐喻,暗指他与斯特林曾有过一段亲密无间的时光——只是“威尔曼惨案”的发生让他们的友情有了一道无可修复的裂缝,因此斯特林注定无法继续与他当知心好友,只能沦为“前妻”。

    即便如此,帝林与斯特林的互相回护依旧不曾断绝。帕伊会战后,尽管斯特林面对魔族十倍于己的兵力,以孤军守帕伊长达一个多月,创下惊人战绩,但最终战败割地的事实,依旧让中央军的名声在民间跌落谷底。值此风口浪尖,帝林依旧公开为斯特林辩护。在家族第九代总长紫川宁的回忆中,斯特林也屡次向她表示,帝林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并非世人所言的佞臣。

    在“红色报春花”事件发生后,帝林第一时间写信向身在达克的远征军统领斯特林求援,派遣部下哥普拉于帝都外的望都岭设伏。幸而斯特林携带部下数十,尽皆骁勇善战之辈,奋力搏杀突围而出。回到达克后,斯特林立即以“清君侧”之名向帝都进攻,二者关系就此彻底破裂。

    在远东统领紫川秀加入战场,与斯特林联手逼退扶植紫川宁殿下为傀儡上位的帝林后,双方曾进行了一次私下会谈,签订了停战条约。帝林自此远走海外,那是此生他与斯特林的最后一次见面。

    那次会议并非正式会谈,因种种原因,并无纪要流传。当时在现场的人不知出于何种原因,都对会议经过守口如瓶,因而成为后世的一桩悬案。

    斯特林将军在生命中的最后三年完成了他的回忆录,但要求在他死后才能公开。因种种缘故,他的回忆录在光明皇陛下山崩后才得以出版,翻阅其中内容,他对帝林的描述大都客观,主观评价几乎不存,对于后来帝林叛乱一事,甚至站在帝林的立场为其辩解。对比从海外流传进西川大陆的帝林回忆录,赫然两种风味。

    对此,有历史学家不禁感慨:“斯特林将军真可谓道德上的完人!”

    斯特林将军一生无后,在他去世后,根据遗嘱内容,他的所有收入都归妻子李清,除此之外,尽数留给光明皇紫川秀。据说,光明皇陛下在翻阅斯特林将军的遗物时,曾对其回忆录手稿中夹着的一封信捧腹大笑,而后长叹一声,擦去眼角泪水,把信放回了原位。

    百年后,那封信依旧封存完好,与斯特林将军的回忆录一起被存入博物馆。那封信没有署名,但字迹与昔日紫川家监察长帝林基本吻合。

    内容只有短短一句话:

    “既然我是贼,怎么你当初还要上贼的床?”

    对此信件内容,学者曾极力证明所谓“上贼床”的说法仅是“同床共枕”的通俗变体,这句极其暧昧的质问也不过是帝林与斯特林之间确实有过亲密友谊的象征,我们不应当以别样的思想去揣度古人纯洁的友谊。

    然而,然而——

    在那本厚厚的手稿中,信件覆盖着的那页上面,写着当年出版的回忆录里不曾收入的,疑似回答的一句话:

    “得遇佳人,难免倾心。”

    这番问答好似没头没尾,让人摸不着头脑。学者认为这其中必然有故事,翻遍一切斯特林公开发言后,终于找到了帝国历七九八年一月某位记者对斯特林的采访。

    记者问他,对于帝林本人,斯特林将军有什么评价。此前斯特林从来拒绝回答类似问题,可那日他站在风雪中,似乎想到许多,沉默了一会儿,一反常态地作出了回答,只有短短八个字:“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对斯特林来说,帝林到底是佳人还是贼人,这似乎始终是个无定论。史家的重点常在后半句,帝林的诘问也在后半句,而斯特林的作答恰恰相反。他是在惋惜帝林奈何为贼,还是在说帝林本是佳人?也许我们已经有了答案,紫川秀也知道这个答案,但帝林可能永远不会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