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承之前便并未向那个方向看去,如今虽不明所以,但也老老实实地将自己的视线投向与之相反的位置,尽力维持着扭头的姿势,别扭地坐在沙发上。

    他毕竟是商场中有名的青年才俊,察言观色的本事一流,如今接触到了自己之前未曾设想过的领域,自然万分谨慎。

    路青崖松了口气,而后颇为担心地将视线投向坐在身侧的傅行川,恰好看见那人分外漠然的眼神。

    这令他心中一惊,张了张嘴,艰涩地吞下了即将出口的问询。

    室内一时静可闻针。

    傅行川并没有发现路青崖的异常——倒不如说他并未在意外界任何异常。

    他如今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面前那一团白雾上,心中那一团不知来处的无名火悄悄泯灭,只余下十分冷静。

    那被白色雾团裹住的一人一统大约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开始拼命挣扎起来,整个雾团便宛如一只炸了毛的猫,在电视机与茶几之间那一小块区域上下左右乱窜起来,带起的风还不小心刮下了放在桌角的那个杯子,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傅行川不悦地瞥了它一眼,声音沉而冷:“安静。”

    那雾团果然没再动弹,老老实实缩在方才弹动的那一块区域里离傅行川最远的角落。

    他定定看了雾团半晌,指尖的热意更甚。仿佛有什么东西正牵引着他一般,让他不由自主地抬起手,做出了一个轻轻点触的姿势。

    毕竟隔了一个茶几的距离,傅行川当然不可能真正碰触到那气团。可那雾团却仿佛受到了什么真切的命令一般,其上的金色纹路缓缓流转,如锁链般渐渐缩紧,束缚在白雾团之上。

    他微微睁大眼睛,冥冥之中仿佛听到一道冷淡平静并且万分熟悉的声音不疾不徐地说着什么,但每个字眼仿佛都被蒙在迷雾之后,隐隐绰绰听不清楚。

    这感觉并未持续多长时间。很快,一点朦胧的自我意识从宛如被冰封了般的识海中冒出头来,仿佛冲破了一层无形的阻碍,让他迷迷糊糊地想起来自己身处何地,又是和谁在一起。

    虽然现在的情况似乎与自己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身为当事人的傅行川对此却毫无头绪——或许连在场除了苏承以外的另外三位无关人士都知道的比他更多一些。

    那点自我意识仿佛一小团炙热岩浆,以一种缓慢却又不容忽视的速度逐渐蚕食四周寂静,使他逐渐找回理智,变得清醒了一些,先前被他有意无意忽视了的预警开始提示他,现在这个情况不算好事。

    ——起码对现在的他来说不算。

    自我防护意识提醒他快些结束这个状态,但还没等傅行川做出什么反应,他的眼前便猛然一黑。

    “哎!”

    ————

    傅行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他难得有这种大脑放空的时候,怔怔地躺在柔软的床上。

    身体上有一种劳累许久突然放松下来的轻松,使得他只想这样软绵绵摊在床上什么也不做。

    室内光线昏暗,应当是拉着窗帘,头顶是同样陌生的天花板。傅行川漫无目的地看了半天,无趣地再次闭上眼。